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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食主义者,不定期掉落粮食=w=

【短篇完结】三不知

*聂怀桑个人向

*试图剖析大佬心路历程

*有部分合理化细节想象

*行首空两格不存在的(格式无能.jpg)

*开心最重要:-)


[聂怀桑] 三不知

1. 不知愁

少时的聂怀桑一直都觉得聂家不需要他去担当什么责任,他也就乐意当个富贵闲人,随心所欲地混着日子,跟一同来云深不知处求学的同窗们每天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是怀了来这里混日子的心思,聂怀桑的心思并没有怎么放在学习上,他也自认不是块读书的料子,每每看书不过十行便觉双目模糊昏昏欲睡,更要命的是教他的那位夫子格外喜欢巡堂,手里拎着一把戒尺,见谁不规规矩矩读书就赏上三尺子。聂怀桑不得已,只得拼命强撑着装出一副勤勉好学的样子,嘴里读着念着,日渐枯燥无味,不知所云。

每年岁末,临近春节前十日,就是云深不知处放榜的日子。此榜并非俗世中人所瞩目的皇榜,与官爵之位、名利所属皆是无关,只是蓝家夫子用来考察门生们一年以来业绩的手段罢了。放榜之日,榜前拥拥挤挤好不热闹,年纪相仿的少年们推搡着,嬉笑着,哀叹着,正是应了那句话,叫作“几家欢喜几家愁”。

聂怀桑自然是愁的那个,他的成绩堪堪排在倒数第十六名,差一名就要上宗学夫子的黑名单。

更愁的是,这岁末的榜单还要用传信青鸟送回各个学生家里去。

——大哥看到这份榜单时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少年怀桑噤若寒蝉,面如金纸,额头上冷汗流到眼睛里,像是双目含泪。 

他开始做最后的挣扎,尝试贿赂负责送成绩单回家的传信青鸟,这时蓝曦臣路过,笑微微地道:“怀桑,无须担心,我已将榜单托人送与你大哥。”

怀桑哀嚎一声,倒地不起。

 

其实聂怀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蓝氏双壁。

那时候他被大哥聂明玦带着去蓝家拜访,见过蓝家主事的长辈蓝启仁后,蓝启仁就心情颇佳地道:“不如见见我蓝家的两个小子吧。”

说是小子,可外头谁人不知蓝氏双壁的美名。这两人是姑苏蓝氏的骄傲,也是姑苏蓝氏的未来,蓝启仁说是“小子”,不过是口头上的谦虚罢了,语气里还是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话罢,他往外招呼一声,两个少年就一前一后走进门来。

皆是白衣,抹额,一人笑意一人冰霜。

笑的是蓝曦臣,冷的是蓝忘机。

两人是同胞兄弟,相差无几的相貌却能演绎出两段风姿来,倒也算得上是难得。

聂怀桑胆小,见着蓝忘机冷冰冰不易亲近的样子就有些退缩,不敢上前,只得挑了看上去脾气很好的蓝曦臣,走过去他跟前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小声道:“见过两位哥哥。”

蓝忘机还了他一礼后便不再多言。蓝曦臣还礼后笑道:“是怀桑罢?之前你年纪更小的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呢,没想到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关于这件事聂怀桑是有印象的,那时候他还是个肉乎乎的团子模样,遇上来聂家拜访的蓝曦臣,觉得这个哥哥长得真是好看,硬是赖上去求抱,结果事后被黑着脸的聂明玦罚打了三下手掌心,板子下去那叫一个狠,边打还边斥责他“不知礼数”。

礼数,这是大哥最常在他耳边唠叨的一个词。聂怀桑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家大哥对这个词如此在意,想必杀伐果断的聂家家主在世人眼中是不懂得礼数为何物的,这也并不是聂家的风格。

但是没人知道聂明玦对“礼数”一词的在意正是来源于聂家在世人眼中的“刚猛凶悍”的印象与风格。起码在聂明玦死前,在聂怀桑开窍之前,没有人知道。

聂家祖上是屠户,修的是刀道,这在众多修真世家中就显得有点特别。修真,修的就是一个仙风道骨,气质凛然,武器也需得符合这气质形象才好。姑苏蓝氏剑乐双修,这是一个典范,这个家族几乎处处都是典范,族规是典范,弟子是典范,武器也是典范。这一代的蓝氏双壁一人修箫一人修琴,身后的剑在关键时候却也不忘出鞘,端的就是一个轻灵雅正之道。聂家正好相反,一把沾血长刀斩尽妖邪,刀身上戾气旺盛,便也使得用刀之人性格过于刚猛凶悍,心气容易浮躁不稳,于修炼一途上极易走火入魔。聂家历代家主多是暴毙而亡,这与他们修的刀道也不无关系。

换句话说,聂家刚猛凶悍的行事风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咎于历任家主代代传承的刀道。这是他们建立世家的根本,却也是使聂家逐渐走向末路的罪魁祸首。

聂家双亲去世得早,那时聂明玦还年少,也从父亲那里知道修行刀道是何等危险的一件事情,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身后站着比他更为年幼的弟弟,还有整个聂家,于是他只能拿起属于他的那柄长刀,在这条凶险无比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聂明玦知道聂家祭刀堂里迟早会有他的一方坟土,其下还会伴着那把陪了他十几年的断刀,但绝不能有聂怀桑的一份,无论如何也不能。

这是聂明玦的决心,也是聂家转变的开始。

他考虑了很多,比方说聂怀桑再不能用刀,那么聂家的力量和声势该从何而来?答案很简单:改修剑道。

那时候足够声名显赫的,且对外开放广收学生的宗学就只有蓝家的云深不知处,而蓝家又是剑乐双修的典范,在礼数上也规范甚严,不仅能在剑道的修行上给予聂怀桑较好的指导,也能约束一下他太过散漫的性子,是个合适的去处。聂明玦比较一番后觉得很满意,待到聂怀桑长到该读书的年纪后就把他送进了云深不知处,还特意托了蓝曦臣来照拂于他。

但聂明玦不会跟聂怀桑说实话,因为他觉得聂怀桑还没有长大,对方在他眼里似乎还是当年初见时那个小肉团子的模样,柔软的,脆弱的,笨拙的,会用糯糯的童音,含笑喊他“哥哥”的那个聂怀桑。

还不到时候,适合告诉聂怀桑一切的时机还没有到来,那些浸染着血腥的黑暗、令人为之悲伤痛苦的残忍真相,还不能告诉他。聂明玦每每都这样暗暗对自己说,堵住了曾经一次次想要诉说真相并借此为自已的严苛辩白的冲动。

于是当聂明玦目睹自家弟弟的那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时,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冷冷的一句:“如此懈怠,当罚。”

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不会被理解。再多的苦衷,也只是被掩埋在沉默的责罚声中,一声又一声,伴随着少年极力隐忍的小声呜咽,以及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聂怀桑确实恨过自家大哥。少年人爱憎分明,不擅隐藏,面对信任之人就容易把心里话都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都倒到对方耳朵里去。是以某一天,聂怀桑独自在外头吃醉了酒,日落未归,蓝曦臣因担心来寻人时,就见着那平日里总是不知惆怅的少年红着脸,湿着眼,哭着跟他说:“曦臣哥,你说我大哥他是不是很讨厌我?他是不是、恨不得根本没有我这么一个弟弟?”

蓝曦臣无言以对,叹息着把人给背回去后,又想起了聂明玦曾与他说过的一番话。

——“他若是恨我过于严苛,那就只恨我吧。反正终有一日这聂家要交到他手中延续下去,而我终究要离他远去,到那时,再不能护他。”

“如果他能把对我的怨恨当成动力,那也未尝不可。”

 

2.不知谅

聂怀桑对于自己人生中不如意的事情,其实忘得很快。

比方说修学时因成绩不佳遭人私下嘲讽却恰巧被本人听见、在课堂上被夫子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的窘境、在家里因为大大小小的犯错导致被自家大哥抓起来打,聂怀桑在当初愤怒过、不甘过、尴尬过、也憎恨过,但一旦事情完结,他就会像是一条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好了伤疤忘了疼,欢欢喜喜地出门吃一趟酒、斗几次蛐蛐、或是做些其他好玩事,便全然身心愉悦,像是用清水浣洗尽了身上的不如意,就又能没心没肺地显出笑容来。

别人说他概不记仇、心胸宽广,或是愚钝无心、不知悔改。直到终有一日,这样的日子猝不及防到了头,聂怀桑生平第一次真真正正记了仇,这仇恨就像是一把刀,而他自己就是在刀尖前奔走的人,刀锋逼迫着他走得越来越快,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但却从没想过要停下来,就此放弃,被刀捅死。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想要的,是将这把刀捅到仇人的心窝里去。

于是他开始装,装一无所知,装弱小无助,将一番恨意深深刻在心上,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像是戴上了一张从不会愤怒悲伤的假面具,还能与憎恨之人笑意相迎、兄友弟恭。

聂明玦没了,外人眼中,聂怀桑这徒有虚名的新任聂家家主只能靠着蓝曦臣和金光瑶帮扶,才能在乱世中将聂家勉力支撑下去,就像是藤蔓依附着乔木生长才能偷得树叶间漏下的一点点阳光雨露的恩惠来苟延残喘,却无人知道,看似无害的藤蔓也会绞杀宿主。

后来,终于到了大仇得报那一日,韬光养晦、布局许久的聂怀桑像是看了一出好戏。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想效仿戏台下的看客一般拍手叫好,但手举到一半时,又想起来自己还在戏中扮演着一个没多少戏份的小配角,尚未退场,便应当敬业地将这出戏演到落幕。

于是聂怀桑放弃了鼓掌,在所有人或悲伤、或惊愕、或失魂落魄、或死里逃生的结局时刻,完美地扮演了一块衬托气氛的背景板。

 

3.不知

聂怀桑下了一盘棋,输了。

他算无遗策,足智多谋,却还是输了。

他输掉的,是自己曾经不知忧愁黑暗、还能笑着呼朋引伴的人生,是那时在雨中听蓝曦臣说出大哥生前苦衷后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聂怀桑,是那个尚且还会为亲友的牺牲和逝去而悲伤痛苦的有心之人。

他一路走来,从“一问三不知”到清河扶桑君,再到高高在上的仙督,再也没人敢拿他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时的吊车尾成绩说笑,但当年曾与他推心置腹、喝酒谈笑之人也一一离去。他面上那张懦弱无能的面具变换成了一个新的花色,扮演着一个全新的戏角,默默等待着不知何时又会到来的一个新故事的落幕。

聂怀桑当仙督当累了的时候,也会回忆起当年,他大仇得报之后,其实也是有想过,再做回最初的那个聂怀桑的。

他沿着来时的原路试图返回,却发现来路的一头已经断绝,曾与他并肩同行的许多人,都只留下一个遥远背影镌刻在不可追溯的往事之中,不再回头。

而聂怀桑低头一看,自己满手污秽,肩上担着重任,也早已是不能回头。

“幼时迷路,尚有大哥顶着夜雾来寻我回家,可如今,却是谁也不会来了。”

聂怀桑自嘲一笑,挥袖离去。

“也罢,我早该知道,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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